父親的書房里有一個老式木柜,柜子里整整齊齊地碼著一摞摞賬本。那些賬本紙張已經泛黃,邊角也起了毛邊,卻依然保持著挺括的模樣,就像父親永遠筆直的腰板。這些賬本,也記錄了他大半輩子的光陰。
記得小時候,我總愛趴在桌邊看他打算盤。那時的算盤珠子已經磨得發亮,在他粗糙的指間上下翻飛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父親常說:“算賬要像打算盤一樣,一是一,二是二,容不得半點含糊?!彼椭^,神情專注地仿佛在雕琢一件藝術品。
那年我上初中,家里添置了一臺新彩電。母親說,是父親獲得先進個人單位發的??蓻]過幾天,父親卻執意要把電視退掉。原來這臺電視是供貨商送給父親的,他堅持要把電視退回去。母親埋怨他死板,他卻說:“該得的得,不該得的,一分也不能要?!蹦峭恚覀円患覈谂f電視機前,看著戲曲,父親卻顯得格外坦然。
前年春節,一位表叔提著禮品上門,想讓父親在賬目上"行個方便"。父親泡了壺茶,慢悠悠地說:"咱們是親戚,更應該互相體諒。你讓我做假賬,這不是幫我,是害我。"表叔訕訕地走了,父親望著他的背影,輕輕嘆了口氣。那聲嘆息里,有無奈,更多的是堅定。
如今父親已經退休,可那些賬本依然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架上。偶爾翻看,泛黃的紙頁上工整的字跡清晰可見。單位的賬冊里,記錄著經手的每一筆款項;家里的賬冊上,記錄著柴米油鹽的日常開銷;而他自己那本,則記著這些年拒收的禮品、推掉的宴請。他說:“人這一輩子,最重要的就是清清白白。賬目要清楚,做人更要清白?!?/p>
前些日子整理書房,在父親的抽屜里發現一個信封,里面是一疊泛黃的獎狀和幾張匯款單,匯款單是這些年他匿名捐助貧困學生的憑證。我這才知道,原來父親一直在默默地做著這些事,卻從未向任何人提起。
父親常說:"做人要像竹子,虛心有節。"他這一生,就像一竿翠竹,挺立在歲月的風雨中,始終保持著那份清正與堅韌。那些賬冊上的數字,不僅記錄著收支,更鐫刻著一個黨員、一個普通會計的操守與擔當。
如今,我也走上了工作崗位。每當遇到誘惑或困惑時,我總會想起父親伏案記賬的身影,想起那些泛黃的賬本,想起他那句“清清白白做人”的叮囑。(榆神電力公司:秦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