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芒種,夏意正濃。大地沐浴在熾熱的陽光下,萬物蓬勃生長,生機盎然,在北方,這是春小麥成熟的日子。
在中國陜北,地貌以黃土高坡為主,少有平坦的土地,大多數是在山坡上開墾出階梯狀的田地種植小麥、玉米、土豆等耐旱的作物,于是一年一熟的小麥便種滿了這片黃色。又是一年芒種,陜北長大的小孩,睡夢中也搖晃著一片小麥,田間地頭,金黃的麥浪翻滾,麥香四溢,一派豐收景象。
清晨,陽光透過薄霧,仿佛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。這時我便跟著外公,拿著一把剪刀,揣幾個蛇皮袋,坐在牛車上,外公吆喝幾聲趕著牛,朝著麥田去了?,F代機器是進不來山里的,放眼望去田地間,全是帶著草帽的人,彎著腰留著汗,靠著雙手剪下一串串沉甸甸的麥穗。我那時年紀尚小,干不了多久就躲在陰涼地看螞蟻去了,時不時朝田間望一眼,確保外公沒回家,畢竟丟下我這種事他已經是個“慣犯”了。
午后,陽光更加熾烈,大地仿佛被烤得滾燙。外婆拿著鐵飯盒來送飯了,有時是我愛吃的土豆,有時是我不愛吃的窩窩頭。我滿心等著回去泡方便面吃,于是我的口糧大多便落在外公口中了,在麥浪颯颯聲中,他吸溜的震天響,汗水沿著后脖頸流入衣領中消失不見,背后的衣服又洇濕一片,他看著裝滿麥穗的蛇皮袋子,眼里是對豐收的喜悅,也裝滿了歲月滄桑和對土地的依戀。
傍晚時分,夕陽的余暉灑在大地上,為這片豐收的土地披上了一層光輝,我們一群小孩穿梭在麥田中,撿起遺落的麥穗,捻起掉落的麥粒,裝在腰上掛著的塑料袋里,收集起來等著回去和大人換冰棍吃。隨著太陽逐漸西沉,勞作了一天的農民們紛紛回家,炊煙裊裊升起,飯香四溢。他們圍坐在餐桌旁,分享著一天的勞作成果,笑聲和談話聲此起彼伏。
當風吹過麥田,時間回到現在,每當我看見商店里的小麥時,我眼中便看到了童年的那片麥田,外公外婆的汗水澆灌在這片黃土地上,孕育出一粒粒金黃的麥粒,風輕輕吹過,帶起一陣麥浪,麥浪泛起層層漣漪,麥穗隨風搖曳。